旧塔瑰影

这辈子不看到朱白亲嘴我是不会瞑目的(修理身体中,缓慢写…)

【三决】01狱中情缘


  郑西决是在狱中认识了莫三妹。

  

  自打进来之后,郑西决只是一个人蜷缩在角落,没日没夜地睡了又醒,醒了又睡,他一天只吃一顿,也不跟人讲话。

  

  那天他又梦到了妈妈,他问妈妈他都成这样了,是不是特别没用,是不是特别让他们失望,难怪他们当年要抛下他,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孩子。他妈妈把他搂在怀里,温柔地告诉他,不管发生什么,妈妈都是爱他的。

  

  他抱着妈妈大哭,哭了好久好久,梦中他变回了婴儿,又重新变大成现在的模样,哭到浑身彻底没了力气。

  

  他就是在这时醒来的,眼睛还肿的睁不开,枕头半边都浸湿了,又饿又虚弱,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,他揉了揉眼睛,缓慢地支撑起身子坐起来。

  

  这时一个人走到他面前,蹲下来,西决看到面前多了一份饭和一双筷子。

  

  他恍惚抬起眼睛,眼前这个男人眯着眼看着他说道:“不管犯了什么错误,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,这不是你们老师教的吗?”

  

  郑西决愣住了,他动动嘴,犹豫了下没说话,只是望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,胳膊是自己两倍粗,一幅混不吝模样的男人。这个男人见他没说话,干脆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。

  

  男人和他对视了一眼,随即又快速移开视线,把饭盒打开后递给他。

  

  饭还是热乎的,他一闻到香味,饥饿感马上被唤醒了,他瞟了眼男人的表情。

  

  “放心吧,没下毒!”

  

  西决便接了过来,夹起菜送进嘴里,缓慢地咀嚼着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看你一进来,又不说话,又不吃饭的,想当神仙?”男人语气里带着戏谑说道,“知道我是干嘛的吗?我就是专门送人当神仙的。”


  西决转过头来望着他。

  

  他笑着说:“跟你讲,我是搞殡葬的,所以小兄弟你如果真要当神仙,照顾照顾我生意,等出去后找我,我亲自送你上路,别在这里了结,太亏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西决发觉这男人虽然长得不大好惹的样子,笑起来倒不像刚才看起来那么凶,眼角的皱纹折叠起来,透出一股温柔。

  

  他赶紧咽下嘴里的饭,开口说:“大哥,谢谢,您怎么称呼?”

  

  “叫我三哥就行了,你呢?”

  

  “哦,我叫郑西决,西边的西,决定的决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郑西决,”三哥抿着嘴笑了下,“确实是文化人的名字。”说着他往后面墙上一靠,然后问他:“说说吧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
  

  突然被这么一问,西决大脑一片空白,不知该从何说起。入狱之前的生活,仿佛一场梦,他本以为会是场美梦,结果做着做着,竟成了梦魇。他感觉自己被四面八方伸来的手紧紧拽住,怎么逃也逃不脱,越挣扎那手反而抓得越紧。

  

  他放下筷子,叹了口气,幽幽地说:“你相信命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“管他命不命的,反正死了都一样,何必要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画个框,我送走了那么多人,有的人到死都不瞑目,可这一辈子的执念又带不走,全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。”

  

  西决又叹了一口气:“可我就是学不会放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小兄弟,你还年轻,出去有的是机会重新开始,别遇到一点事,就觉得命就是这样了,”三哥抬腿撞了撞西决的腿。

  

  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  

  西决开口说:“我有一个从小就爱惹事的姐姐,一个干什么都任性的妹妹,我呢,夹在她俩中间,以前谈恋爱出去约个会,她俩都会有各种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给我打电话,害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事情,围着她俩团团转。

  

  那时候,虽然嘴上抱怨,心里头却挺温暖的。

  

  可现在呢,她们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,有了新的家,我反倒成了外人了,她们有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也不再是我。


  我才意识到,其实我需要她们,要远远超过她们需要我。


  从小到大,我们总是寸步不离,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离开她们这么长时间。

  

  在我心里,家就是我的一切,我没有想过,有一天会连家也不需要我了。

  

  就算今天走出这里,我也不知道该回哪里去,哪里才是我的家。”

  

  三哥侧过头,看着这个神色忧伤的年轻人,苍白又单薄,讲着讲着又不自觉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,像一只柔软透明的蜗牛又缩回了壳中。

  

  其实三哥并不习惯这样的谈话,他的生活中总是充斥着锣鼓喧天的哀乐,不绝于耳的鞭炮,他习惯的是粗鲁无赖的叫骂,赤手空拳的肉搏,是为争财产打得不可开交的丑陋面孔。

  

  每天他都处于战斗的状态,偏要玩世不恭地惹怒所有他看不惯的人,叫他们也不好过,晚上回到家总会累到精疲力尽,倒头就睡。

  

  这就是他莫三妹的生活,粗糙,劣质,潦草。

  

  本来只是看这个小年轻长得怪好看的,却整天不吃不喝,连睡觉都在哭,整个人快瘦脱了相,让他动了恻隐之心,才好心劝几句。

  

  真到人家在他面前推心置腹,他反而慌了神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有兄弟姐妹吗?”西决问三哥。

  

  三哥皱了皱眉头,低下头,玩弄着他脚边的一根枯草一边说:“我有一个姐姐,一个哥哥,不过哥哥已经走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啊,对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好久之前的事了,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哥,只是所有人都说他比我强多了,学习又好,又招人喜欢,他是因为救人才牺牲的,结果人没救上来,自己的命也没了。

  

  其实我以前挺烦他的,好像干什么事情,总有个优秀的人影在身边,显得我干啥啥不行,你说,他连走都走得那么完美,根本就不给我任何追上他的机会。

  

  听说他走了以后,我爸妈消沉了好几年,然后才有了我。

  

  但我跟我哥简直就是两种人,他们还想再要个聪明懂事的儿子,偏偏我只会成天惹他们生气。我老是想,要是用我的命换我哥的命,他们应该睡着都笑醒了吧。

  

  不过后来我想开了,管他们怎么想,老子非要活着,贱命一条又怎么样,怎么活不是活,谁要看老子不爽,那是活该,自己憋着!”


  听到他的话,西决觉得放松了不少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?”西决问道。


  “我……跟人打架了。”


  “为什么打架?”


  “为了……一个女人。”三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咱俩一样啊。”西决无奈地苦笑了下。

  

  三哥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:“你这条件,没有必要为了女人把自己弄到这里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什么条件?”郑西决无辜地眨眨眼。

  

  “有学历,有文化,个子高,长得也白白净净,斯斯文文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其实郑西决现在压根算不上白净了,他脸上留着胡茬,衣服又皱又凌乱,若是这幅模样扔到大街上,谁又能认出来他是那个总穿得干净整洁,身上还散发着清新香味的小郑老师呢?

  

  “你说的这些,根本啥都不是,平日里装成人模人样的,真正出了事,才发现,我压根什么都做不了。”西决又低下了头。

  

  “人嘛,本来能做的事就是很少的,老盯着你做不到的事,这样活着太累了。”


  三哥看西决没回话,又问:“那个女人,她会等你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“哪个女人?”

  

  “就是你为她进来的那个女人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不不,你误会了,她不是我女朋友,她是我学生,而且,她已经去世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为了一个学生弄得自己坐牢?”三哥瞪大了双眼,“那你可真够冤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本来以为能救她。”西决无力地回答。

  

  “老天爷要收走一个人,你拦得住吗,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?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,你不也一样吗?”


  “是啊,老子就是看不惯那帮孙子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负人。”三哥不屑地笑着叹了口气,“本来还想着今年成个家的,结果现在倒好,哪个女人愿意跟我?”

  

  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看守员,叫莫三妹出去。

  

  三哥站起来,也没看他,边拍着背后和屁股上的灰边轻描淡写地说道:“对了,你刚才说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,要是你不嫌弃,可以住我那里。”说完他就径直往外走了。

  

  西决看着莫三妹吊儿郎当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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